黑暗季到了,萬邪將出,又到了彌硫斯族「半滅」的季節。
花草枯萎,瘟疫降臨,黑暗季,處處透露着死亡和衰敗。
隨着熵不可逆的增長,糧食消耗殆盡了。黑暗的再度降臨,又使水源充滿污穢。
整片墮落之地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祭場。
彌硫斯族也一如既往在與這個黑暗季鬥爭着。為了重新啟動「半滅」儀式,彌硫斯族族長在經歷了漫長的禱告後,終於得到了儀式所需的神文。
其餘族人們也沒有閑着,他們忙碌於準備儀式所需的一切材料。
由於對上一次黑暗季依舊心有餘悸,在忙完準備工作後,族人們都躲回各自的家中緊閉房門,用恐懼地眼神望着位於墮落之地中心的那座始終警醒着後人的龐大邪魔雕像。
當族長仍在禱告時,族長尚未成年的女兒正與自己的母親以及侍衛們在危機四伏的湮滅林中捉迷藏,她是十分天才的習武者,以敏捷的身手在枝杈間高速跳躍行進,以隨身攜帶的乾糧為食。
十五歲的平娜更喜歡村外的天地和自由,因為她是稀有的覺醒種,更高的天賦帶來的同樣有對外界的嚮往。從父親閉門祈禱開始,她已經被關在家半個月了,她再也無法忍受禁足了。
十五歲的女孩已經發育得十分成熟了,並日益滋生叛逆的心理,儘管偶爾還會做回乖孩子,但這都是為了更大的自由而暫時的蟄伏。
平娜遠遠地甩開母親和她帶領的侍衛隊,準備在一望無際的湮滅林中展開一場真正的冒險。
然而事實上,黑暗季永遠都不會有真正的冒險,從現在起,整片湮滅林中,只有她的母親和侍衛們真正站在她這一邊,企圖把她拉出無盡的深淵。
族長進入了湮滅林,無所畏懼地飛奔在落葉鋪成的道路上,開始了對失蹤的妻女的搜尋。祈禱結束的阿道夫已經履行了自己做族長的責任,然而此時,他需要去完成自己作為父親和丈夫的責任。
在湮滅林迷失方向的半個月中,平娜一直躲藏在一處空間狹小的樹洞中來渡過漫漫長夜。
當又一次黎明發出召喚時,這個傷痕纍纍的少女,從樹洞中小心翼翼地爬出,再一次外出為生存尋找食物。
滿地的屍骸講述着血腥的黑暗季歷時一個月帶來的影響,平娜還看到兩個人類頭骨,不知哪個屬於深愛着她的母親,人們必須學會在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地方生存,否則下場就是如此。
在這片位於墮落之地西北,黑暗之境以南的湮滅林正中心,出現了一個令人恐懼的身影。
在過去的幾天里,他一直巡弋在陰影之間,以雙拳開路,來增加找到日思夜想的妻女的可能。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強大實力的加持下,以及身上聖遺物的影響下,阿道夫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迷失方向,很快他便找到了三個飢腸轆轆已經開始啃樹皮的侍衛,在把隨身攜帶的乾糧與水分給快不行的三人後,便帶着他們一起加入了搜查的隊伍。
黑暗季的白天似乎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短暫,平娜這次是空手而歸,她準備依靠睡眠來減少體力消耗,然而剛鑽進樹洞閉上眼睛後不久,一個巨大的身影就把她一把從樹洞中撈了出來。
平娜驚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似乎變蒼老了很多的父親,眼淚還沒來得及噴涌而出,便從父親的口中得到了讓她難以置信的消息。
「你的母親死了,平娜。」
父親的語氣彷彿在訴說著什麼毫不相關的事情,平靜而冷漠地把這一噩耗直白地宣告。
平娜獃獃地望着父親的臉,期待着挨一頓罵,或者遭一頓打,來幫助自己稍稍減輕負罪感,但父親只是站着,什麼額外的話都不願與自己說。
剎那間彷彿有千斤巨石壓在了少女本就脆弱的心間,無孔不入的窒息感徹底貫穿了她的感官,某些東西在以極快地速度崩塌毀滅,正與周遭的環境一般。